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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风绵软，穿林而过。
钟毓倏而回头，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斑驳的叶影里头，明朗的脸依旧是见了她会带着笑意，只是笑容里多了一份从前不曾见过的落寞。
许缇迈开脚步，走上前来，俯身捡起地上的兔子，利落地拔掉箭矢，用绳子绑牢挂在钟毓的马背上。
这些事情，许缇此前曾为她做过许多次，她的箭法也是他教的。
许缇缓缓开口，似有千头万绪，“乞巧节那晚的事情，我听平宁郡主说了，都怪我，那个时候没在京城，没能护住你……”他顿了顿，仰起清瘦的面颊望向坐在马背上的钟毓，“你在魏国公府过得可还好？”
虽然退婚之前许缇时常给她写信，但自打他外放去了河东，二人已有两三年未得相见。
眸光在许缇脸上流连一瞬，钟毓方觉不妥，她转过头去，轻拭了下泛红的眼角，言不由衷道：“我……挺好，还未恭贺你新婚。”
方才往狩猎场走时，钟毓留意到许缇身旁的新婚妻子徐氏，徐氏端庄温婉，又是翰林学士徐勤之女，与许缇家世相貌样样皆登对，强过她许多，想必是许纯芳夫妇心中的理想儿媳。
许缇站在马下，情绪禁不住失控，陡然提高了音量，颤声道：“阿毓，我并不想娶她，直到我们成婚那日，我都还以为我要娶的人是你。”
钟毓不敢直视他，只低垂着眼眸僵在那里。
她有心想问许缇，难道没有收到沈梦谦带给他的信吗？但如今二人皆已为人夫，为人妇，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，此时再提及也没有丝毫必要。
想着他和许缇之间或许是天意使然，钟毓鼻子酸涩，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他。
忽听空中一声凄厉鸟鸣，紧接着，钟毓只觉她被从天而降的一片暗影笼罩其中。
钟毓手中攥紧弓箭，方要抬头，尚未看清扑头而来的是什么，便被巨大的一扇翅膀扇在了肩头上。
钟毓惊呼一声，瞬间被扑落马下，重重摔落在地上翻滚了一圈，小腿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，才停止。
腿上的疼痛霎时让她难以站起，肩头被击打的地方也酸胀发疼。
一只海东青扇着宽大的翅膀一呼而过，随即又转头去拍打许缇，许缇摘下背后的弓来抵挡，绕过骝马俯身挡在了钟毓面前。
钟毓本能地抓住许缇的袍角，躲在他身后。
片刻，只听身后尖锐的箭矢声划过，利箭咻地射在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一侧的翅膀上。
海东青扑扇两下，不复方才的嚣张，凄凄哀鸣一声，旋即落在一旁的树下，再飞不起来。
有马蹄声越靠越近，钟毓才敢抬眼，从许缇的身侧探头看去，见两匹马在林子的那头并肩驶来。
一人朝着落地的海东青“啊呀”一声，来不及等马停稳，便一跃跳下，朝中箭的海东青奔了过去。
另一人面容端肃，宽肩阔背，挺坐马上，待他徐徐靠近，钟毓才见他眼里满是怒容，手里的弓箭还未放下，仍是准备拉弓射箭的姿势。
他箭锋一转，瞄向了许缇。
待看清那人的形容，钟毓立即慌乱地放开手里的那片袍角。
许缇亦面有菜色，直起腰身，慌乱着朝后退了一步。
项邯仍旧是端着弓箭，对着二人越靠越近。
钟毓是见过项邯杀人的，伸手矫健的刺客都未必是他的对手。
钟毓的一颗心不禁抖了起来。
上次在三明酒楼，项邯只不过是知道了她因何缘由而醉酒，便又是骑木马又是吃蛇粥的，这次被项邯撞见她和许缇这般亲密的举止，有沐洛在场，纵使二人只是挂名夫妇，也必然是损了他的颜面，想让他不生气也是不成了。
若是项邯一怒之下手上的箭真的射过来，便是十个许缇也会没命。
此刻，必不能让他看出她和许缇仍有什么情谊在。
钟毓惊慌着站起身来，忍着腿上的剧痛朝项邯跌跌撞撞跑去，委屈道：“夫君！你可来了……”
刚跑几步路，腿上疼痛无法使力，她便又跌倒在满是杂草的地上。
许缇下意识地跑上前两步想去扶她，只见项邯翻身下马，几步迈到钟毓身前，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他的马背上。
许缇看着项邯怀中低泣的女子微微转头朝他摇了摇头，定在原地，眼眶微热。
沐洛抱起受伤的海东青走上前来，叹息道：“项二郎，这海东青我养了两年，好吃好喝伺候着，今日在你手里落了个残疾，你说你，何苦拿个畜生来出气。”
项邯翻身上马，冷眼扫向眼前方，声音低哑：“不长眼的畜生，敢动我的人，没要了他的命已算是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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